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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婆的饋贈本帖被 仲雨 執行加亮操作(2021-02-23)
房間里有些凌亂,該分的都分了,能送的都送了。收廢品的來了一次以后,屋子就騰空了,鑰匙交給了房屋中介,房子也掛牌了。因為,外婆走了。
外婆走了快一年了,前幾天,我想到了一些事情,決定寫下來。 我由1歲起,跟著外公外婆一起生活。毫無疑問,學語、學步、學字,外公是我的人生導師,我跟著他走上收藏之路,他劫后余存的藏品,后來也多半歸了我。但我最近才想到,在那漫長的暗夜里,是外婆的扶持和堅守,讓外公相信,終有黎明可以期待。 1923年,外婆出生于河北泊頭鎮魯姓人家,當地有句諺語,“先有魯家墳,后有泊頭鎮”。家族買賣做得很大,外婆又是長女,用她的話說,“這一輩子,沒吃過苦。”我后來看過一些她上世紀90年代初寫的回憶錄,逃荒、逃難、政權更迭,政治動蕩……該經歷的,一樣都沒落下。直到80年代,老家還有人來信,攛掇她向政府去要當地電燈公司和自來水廠的股權,那些信,待她走后都還原封未動地躺在角落。 外婆有個綠色的帆布小箱子,俗稱“小綠皮包袱”,是上世紀40年代美國的軍用品,抱著“小綠皮包袱”,她跟著外公離鄉、出關、南下,進上海。打我媽她們小時候就知道,“小綠皮包袱”是神圣的存在,里面都是要緊的東西。 “小綠皮包袱”里有些什么呢?據說里面裝過金條、銀元,還有美鈔…不過荒年都換了奶粉口糧。準確地說,這個“小綠皮包袱”是外婆過世后我才見到真容的,一直以來,我都是接受著“小綠皮包袱”的饋贈。 兩個瑪瑙桶珠,是很小時候外婆給我的,那時候東北的瑪瑙南方少見,我用棉線串著玩了很久,后來分別用中國結串了,送給了一個給同事的小朋友,一個留給女兒玩。 兩個英國貿易銀元,也就是站人。是壓箱底僅剩的存貨,外婆曾經說,按老家的習俗,等她走的時候,要一手握一個。這兩個站人,后來也留給我了。 還有一串銀項鏈,舊時孩童百歲酒用的,上面掛了棒槌、斗、水桶、印章、元寶、家畜等小玩意兒,質感十足,搖一搖,叮叮咚咚的,北方的做工,現在也很難見到了。 還有一個銅鼓戒,是我十歲生日的禮物,我像只見過一次,現在應該還由我媽保存著。 2012年我結婚時,外婆送了一萬元的喜儀,錢早就花了,所幸紅紙還在。外婆還塞給過我兩張以外公名字開立的存折,那是我辭職讀書的那兩年,也是經濟最拮據的時候,那筆錢至少有三萬,十幾年前的事了。 去年的時候,她想起來,她有個名字戒指,囑我媽“給小源源——我女兒的小名——拿去玩。”我媽去“小綠皮包袱”找了一陣,才想起來,那個名字戒指因為磨損,后來重新打過了,新打的戒指最后沒給我女兒,太太的情義,想到就好。 我努力在想,我回饋過外婆些什么? 給她做過幾次飯,菜燒得真心不怎么樣,以至于她吃著菜還要就腐乳下飯;她生日的時候送過一個路路通,她一直戴著,戴得紅繩子都褪色了,現在又掛在我的手上;稍用心一點的,是那年去海南,青椰子汁喝得不錯,突發奇想用礦泉水瓶裝了一瓶,放在冰箱里冷藏了,隨行李托運回上海。 妻子以前常說,我要是你外婆,年紀那么大了還有外孫陪,不要太開心哦!我總是和她說,是我,30多歲了,還有那么一個外婆陪,多開心!! 外婆走得突然,住院前幾天還飲食起居行走如常,住院轉天就病危了。從發病到去世,不到一周。醫生的診斷是心衰,換句話說,就是老了。 外婆的告別儀式是在12月的一個周日,原定97歲生日宴的當天。依照她的生前遺愿,身后不留骨灰,遺體捐獻,以供醫學研究。 這便是她全部的饋贈。 [ 此帖被雙鳳朝陽在2021-02-23 13:17重新編輯 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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